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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忠犬攻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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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35节
      被屏退仆婢不知发生了什么,但里头愤怒至极的“砰”一声碎瓷骤响,众人屏气含胸,大气不敢喘。
      孙氏恨得咬碎银牙,立即使人去确定穆寒现况。
      她记得,穆寒这二日没跟在女儿身边。
      一想起这个,随即忆起素日那羯奴与她的女儿形影不离,韩菀百般抬举重视他,那羯奴日日在她眼皮子底下出去,孙氏怒恨填胸,竟生生把韩父旧年用惯的她最喜爱的那套陶盏给砸了个粉碎。
      人很快回来了,禀道,穆寒风寒,这两天在养病。
      近卫圈子小,连郦阳居也不用去,往前头医士院子跑一趟,就问得清楚明白了。
      “养病是吧?”
      孙氏短促冷笑,些许风寒就叫了瞿医士去切脉开方,还吩咐瞿医士亲自制药给仔细调理旧伤,这哪里是个奴隶,这不分明是个主子么?
      “好啊,好一个穆寒啊!”
      孙氏眉目如冰,秀丽的面庞一片凌厉,她就剩下这一双儿女了,夫君去世后,一双儿女以及韩氏就是她仅有的,这是她的逆鳞所在。
      现今,一个肮脏卑贱如泥的混血羯奴,竟然敢勾引她的女儿,还撺掇得她女儿不肯定亲。
      难不成,他还想她女儿嫁他不成?!
      气极恨极,孙氏神色反一片沉沉平静,她倏地抬眼,风雨欲来。
      “去,把那羯奴叫来!”
      田荭奉命,往郦阳居而去。
      急促而重的脚步声,打破了郦阳居的平静,正伏案疾书的穆寒心有所感,蓦停了下来。
      他说是在养病,但其实并没真闲下来,正在东厢书房忙碌处理明暗公务。
      一卷帛书摊开,他略略斟酌,提笔书写,蓦笔尖一顿,“啪”一滴墨汁坠下,濡湿雪白的绢帛,刚写了一半的批复便毁了。
      他浑然不觉,抬头看着书房大门,那急重的脚步声仿佛鼓点一般,一下下踏在他的心坎上。
      门敲了两下,“咿呀”一声被推开,穆寒对上田荭的眼睛,田荭和他对视半晌,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说:“穆寒,夫人叫你。”
      偌大的庭院一下子失了音,一留守近卫整理配刀的手一顿,“哐当”一声长刀落地,他不敢捡,屏息看着东厢。
      知道内情者俱屏住呼吸,不知内情的左右看看,被沉甸甸的气氛感染,也不敢出声问。
      偌大一片寂静中,田荭低声:“穆队,请。”
      穆寒垂目,将手上的笔慢慢放回笔山,站了起身。
      心头冰凉,一瞬,浑身血液仿佛失去了温度。
      这一刻,终于要来临了。
      他哑声:“是。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穆寒跟田荭离开了郦阳居。
      秋风瑟瑟,黄叶纷纷,那道简单便装布衣的黑色身影在眼前出了院门。
      众人对视,不敢吭声,闻讯赶至的罗平从后面冲了出来,领命留下盯梢的近卫叫阿玄,慌忙收住脚:“我,我这就去报主子?”
      罗平咬牙:“还不快去!!”
      阿玄应了一声,飞快冲去直接一跃翻过院墙,连门都不走抄近路去了。
      罗平来回踱了几步,心下焦急,但他现在也不敢去正院,疾步转了几圈,掉头和小儿子撞了个满怀,罗婴哎哟一声按住脑门,瞪大眼睛看着父亲。
      他还不知怎么回事呢?
      罗平气得,狠狠拍了这傻小子脑门一下,“你去,快去正院!”
      “盯着情况,万一有什么,你……你赶紧打发人告诉我!”
      “哦,哦哦!”
      罗婴捂着脑门,飞快跑去了。
      一路翻.墙抄近路,居然比田荭还快一点,他一路嘀咕不解,只一进正院,呼吸不由不得一屏。
      偌大的院落内,护卫仆婢统统肃立,气氛沉沉如乌云压顶,凝重得仿佛连气都喘不过气。
      正堂灯火通明。
      孙氏高居上首,冷冷盯着大敞的厅门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还未近前,就能感受到院内的紧绷冷肃。
      田荭一句话都不敢说,带到正院门前,停下顿了顿,声如蚊呐说了句保重,就低头继续往里去了。
      往日庄重中总带着许多醇浓温馨的正院,如今一丝不见,暮色下有些昏暗的正堂,点起所有烛火,灼灼刺得人眼生疼,这大敞的厅门,犹如一张巨嘴。
      穆寒一步一步的,往里行去。
      他做下的事情,终于到了曝光审判的一日。
      他一步一步,进了庭院,迈上台阶,终于进了厅门。厚厚的羊绒地毯落地无声,室内气氛压抑极了,硕大的黄铜鎏金香鼎吐出的烟雾都沉凝难散,羊绒地毯尽头,一抹石青色的锦缎裙裾下摆已及一双丝履。
      他跪了下来,给孙氏见礼问安。
      “穆寒见过夫人,请夫人安。”
      声音涩涩,干涸发哑。
      孙氏霍地站起身,穆寒的问安刺激了她,她重重几下呼吸,举步下了台阶。
      “抬起头来。”
      “我看看。”
      孙氏短促冷笑:“让我看看,韩氏世代仁善,最后竟是酿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恶果来了?”
      穆寒心一震,蓦伏跪在地。
      他呼吸急促双手攒紧,颈项头颅似有千斤,竟无法抬起头来直面孙氏的目光。
      孙氏踱步,围着穆寒转了一圈,冷冷盯着他:“你不过营曹中一混血卑奴,杀人遭捕,我韩氏怜悯你年幼艰苦,不忍你就此陨命,救了你的命,予你赎了身,出面将此事摆平。”
      “予你吃,予你住,将你纳入府中,予你遮风挡雨容身之地,护你成长,教你习武学文,甚至乎,还选你为家主亲卫,百般倚重,一直至今。”
      “你一卑贱羯奴之身,今时今日之位,多少士人都远不及也。”
      “而你,你就知这般报答我家,这般报答韩氏的?!”
      孙氏陡然提高声音:“主君真是瞎了眼睛,竟容你这等狼心狗肺之辈留在身边,还委以重任!!”
      她恨道:“早知如此,当初万万不该救你的命啊!!!”
      穆寒身躯战栗,这个高大如山岳的强健躯体,在这一刻浑身冰凉,不可自控地战栗起来。
      他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。
      “抬起头来。”
      孙氏逼近,看着穆寒这张有着羯人血统带几分异域的深邃面庞,她痛恨至极。
      “就你,竟也敢肖想我的女儿?!”
      孙氏双目欲喷火,盯视穆寒良久,她一字一句:“我韩家是留你不得了。”
      孙氏慢慢直起身,巨大的愤懑过后,她思绪一片清明,必须在女儿回家前,解决此人。
      她可不敢小觊她女儿的耳目。
      穆寒不能留在家里了,将他送走,限制一段足够长的时间,待此事过去等韩菀心窍清醒,最好是她成家生子后,再放他离开,日后便与韩氏再无瓜葛。
      “你但凡有一点感恩之心,就且快快离了去。”
      不过孙氏冷笑一声,这羯奴若真心存韩氏恩情,他就断干不出这种勾引害主之事,此等行径,忘恩负义说都说轻了。
      她不再废话,侧头看田荭等人:“带他下去!”
      去处她已想好,这就立即出城登船,送此人远离郇国,
      “是!”
      田荭不得不领着人上前,他架着穆寒的左肋,低喊了声:“穆队。”
      头顶田荭的声音,田荭和人一人一边,要架起他。
      片刻,却未曾架得动。
      穆寒知道,孙氏说的一点不错,韩氏和主君待他天高地厚之恩,他却不思回报,反僭越了主子。
      他并不是不愧责的,偌大的厅堂,众目睽睽,他头脑嗡鸣浑身战栗,心绪和气血的剧烈翻涌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      可他更知道,此一去,他怕是不会再有机会和她见面了,双膝就似生了根,挪动不得。
      韩氏恩情他铭感五内,他也恨自己的贪心,明明知道不应该,可偏偏就是无法控制。
      他牙关紧咬,浑身战栗,所有声音一片模糊,视线蒙上一层水雾,伏跪在地。
      田荭拉不动。
      又上去二人,竟也一时未能架得起他。
      僵持之下,孙氏大怒,“锵”一声长剑出鞘,她气恨之下瞥见田荭等人腰侧佩剑,一反手将其拔出,对准穆寒咽喉。
      “好一个忘恩负义的羯奴?你走是不走?!”
      穆寒仰首,剑尖贴着他的喉管,锋锐的剑刃割开皮肤出现一道细细的红痕。
      可即便如此,穆寒还是说不出一个走字。
      就在这时,门外疾速奔跑的声音,既急且怒骇然拔高得显尖锐的一道女声,是韩菀。
      “住手!!!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韩菀今日去了张府。
      是光明正大去的,她和张允也有一些公事上来往,那正好,不然她还得等穆寒风寒好了在背她悄悄出门。
      她去,是为了婉拒婚事的。